阿夜怀里,他的怀里出其温暖,暖得近乎烫人,像一个巨大的汤婆子,暖暖的,触感还是硬中带软,很舒服。
好在阿夜能跟着人带路,把姜菡萏送回暖香坞。
暖香坞外围环绕着一道走廊,全廊用琉璃封着花窗,关起来的时候,屋内的暖气一丝也泄不出去,地龙烧起,室内便暖得像暮春时节。
里面的每样东西都十分精巧,姜菡萏指了指床榻,阿夜小心翼翼把她放下。
大夫已经拎着医箱来了。
大夫是长年在别院的,只为诊治姜菡萏,对姜菡萏的身体状况无比熟悉,一搭脉就叹气:“小姐体弱,只可静养,不能劳累。”
好在别院滋补药物都是现成的,每日汤药丸药,常备无缺,此时说一声便送来。
姜菡萏重生之后胃口好不少,能吃能睡,汤药停了好几日,这会儿熟悉的药味又一次涌到鼻子前头,只觉得恶心。
姜祯从小匣子里取出一颗玫瑰糖:“妹妹乖,快喝了药,好吃糖。”
姜菡萏皱着眉毛把药灌下去,糖就送到了嘴边,她张嘴含住。
抬眼就见阿夜蹲在脚踏旁边,紧紧地瞧着她。
她唤了声“哥哥”,看了看小匣子,再看了看阿夜。
姜祯明白她的意思,咕哝道:“这人就是个祸患,偏偏你还当个宝贝。”
虽咕哝,还是拿了颗糖,递给阿夜。
阿夜却没接。
姜祯:“咦,还认人了是吧?”
姜菡萏慢慢拿过那颗糖,递出去。
床上悬着蜜合色绣帐,她的手腕搁在帐子旁,白得像是一捧雪。
阿夜盯着她的手看了半晌,无声地爬上前,低头从她手上叼走那颗糖,却不像从前那样咔嚓咔嚓咬了吃,只含在嘴里,仍然用两手着地,蹲着一动不动。
姜菡萏身后垫着高枕,看着阿夜的模样,忽然轻轻笑了一下。
她不养狗,但看过别人养的狗。
主人若是生病,忠心耿耿的狗子就会一直这样守在主人旁边。
“我没事。”
肯定会没事。
好不容易活回来的,她可不想死。
只是下回不能直接这么跑圈了……
张贺还跪在院中请罪。
姜菡萏让姜祯出去安抚一下张贺,顺便拉拢一下关系。
姜祯不大乐意:“一上来就让你跑圈……就让他跪一跪吧。”
姜菡萏:“……”
简直不讲理,上辈子哥哥也是这么帮亲不帮理的吗?
“哥,是我自己要学的。”
姜祯没办法,只得起身。
到底是世家公子,演戏的本事都是天生的,帘子掀起前还搭拉着一张脸,帘子一掀,脸上便露出了笑容,快走几步,扶起张贺:“哎呀,张大人快快请起……”
姜菡萏听着这声音,心事放下,药效慢慢上来,眼皮开始打架。
她睡了过去。
可能是因为身体不舒服,她一睡着,就沉进了噩梦里,又一次回到了前世。
经历过千辛万苦,她追上了新帝的车驾,就在蜀中成为皇后。
但这不是噩梦的终结,而是新噩梦的开始。
新帝……是疯的。
为了讨好蜀中的军阀,他把母亲、妹妹和妃嫔都像礼物一样献了出去。
她清楚地知道,早晚会轮到她这个皇后。
然而比这样的污辱更先一步来临的,是新帝的刀锋——
“昂蛋……”
“汗荡……”
“杭蛋……”
奇奇怪怪的声音回荡在耳边,把姜菡萏从噩梦中唤醒。
姜菡萏睁开眼睛,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。阿夜守在床头,不停晃着她的肩,见她醒来,眼睛亮起来。
姜菡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告诉自己,已非前世了。
然后她听到外间有人说话。
隔着屏风,有点距离,声音有点模糊。
“……围猎亦是热闹红尘……家主大人又与小姐诸多亲近……”
“……命星冲撞,命格不稳,恐有性命之忧……”
“……家主大人即使住在此间,也不宜再与小姐见面了……”
看不到人脸,但姜菡萏一下子清醒了。
这是虞仙芝的声音!
天下间只有一个人能让肆意妄为的承德帝俯首贴耳,那就是国师虞仙芝。
他的话比圣旨还像圣旨。
此时就听姜祯颤声答道:“……妹妹难得与我亲近,这些日子,我们确实比从前加起来还要亲密得多……没想到,竟害了妹妹……”
“唉,命数使然,天意如此啊。是要兄妹亲昵,还是要小姐平安,端看家主大人怎么选了。”
姜祯呜咽:“我自然是要妹妹平安。”
虞仙芝叹道:“家主大人与小姐兄妹情深,愿上天垂怜,保护小姐早日康复。小姐天生凤命,若是能早日嫁进宫中,借得帝王龙气,身体便能逐渐好转了。”
“当真?”姜祯又惊又喜,不过转即叹气,“可太子才十岁……怎么成亲啊?”
“身怀龙气者,非止东宫一人。”
“还有谁?”姜祯问,“国师是指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