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探完情报,回去时季松居然碰到了季怀义。
如此巧合,季松便与他同往,到了院门口,却不见了侍卫的身影。
季松有些诧异,却并未耽搁,抬腿进了院子,一抬眼看见位清瘦的中年人在院子里转着圈踱步。
见有人过来,中年人停住步子打招呼:“两位是……”
“这位是季侯爷的小儿子季松,特意来探望沈家小公子。”
沈叔讶然拱手:“原来是五公子。二位大驾光临,小人有失远迎,还望恕罪。”
“不用拘泥于虚礼,”季松抬手虚扶了一把:“沈家小公子呢?可是歇下了?”
“算是吧,”沈叔心思转了转:“我家小公子病了,恐怕不能见客。”
“……”
季松没忍住,不由冷笑起来。
昨天还好生生的人,离开不到一天就病了,这是糊弄鬼呢?还是不想见他?
心怡的人不肯见自己,季松没了好脾气,语气也冷冲起来:“是吗?”
“既然病了,怎么不去请大夫?”
沈叔缓缓皱起眉头。
他打小就跟着沈长生,几乎算是沈家的一份子,自然知道沈禾是女扮男装跟在商队里。
沈禾生的漂亮,秀骨清像明眸皓齿,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个女孩儿,他不会自负地认为这些人看不出沈禾是女儿身。
素昧平生的男人忽然关心起一个女人来,即便是傻子,也知道这人对姑娘有意。
沈叔心头担忧,回得却客气:“老奴代公子多谢五公子厚爱。方才已经托侍卫去请大夫了。”
难怪方才没看到侍卫。
季家的侍卫不说个个忠心耿耿,但能留在宅院里的侍卫,定然个个都是心腹,不会轻易擅离职守。
只这一句话,季松就信了五分。
又想起王祜口中的病西施,与昨日她坐在冷风里整理账册的身影。
那丫头身形很是瘦弱,又车马劳顿,不会真的病了吧?
这念头惊雷般闪过季松脑海。他想也不想地提步往屋中迈去——
他还没有娶她呢,她可千万别出事啊。
却被沈叔拦住了去路。
沈叔身体结结实实地挡在门口,微笑着拽着季松的小臂:“五公子,我家公子正在养病,见不得人。”
“若是冲撞了彼此,反倒不好,您说呢?”
手臂被沈叔握得微微发疼,季松回过神来——
人家一个姑娘,他怎么能闯进去看她?
当下拧眉道:“怀义,去请张大夫来。”
不等季松说完,季怀义已转身离去。
季松复又解释:“府中人口众多,免不得有个头疼脑热,是以留了张大夫在府中看顾……他医术精湛,先生不必担心。”
“不知先生如何称呼?”
从没有称谓到被称作“先生”,沈叔当然知道这是因为沈禾的缘故。他松开了季松手臂,扬手请他离开屋门:“小人跟随老爷多年。公子若不嫌弃,就唤我一声沈叔。”
“大夫不来,我们干等着也是无用。我陪五公子在院中走走?”
季松望了眼紧闭的屋门,应了一声,心不在焉地四下走着。
沈叔一面走一面解释:“昨夜老爷赴宴,我忙着清点货物,回来时发现姑娘歇了,因着男女有别,并没有进来查看。”
“一路车马劳顿,昨日姑娘又受了惊,因此今晨姑娘没有起来,老爷也由着她,没有多想。”
“因着男女有别,也没人去看姑娘的具体情况,一直也没发现姑娘的异样。”
“不想到了中午,姑娘依旧没有起身,老爷这才觉出问题来,进去看了看姑娘,才知道姑娘染了风寒,额头烧得滚烫。”
“这几日事情多,许多事情都要老爷去处理,老爷无法,只得先行离去,让我留在此处照料姑娘。”
说话间,天色一点点暗淡下来,季松却始终不吭声,只是漫无目的地在院子里散步。
走到墙角时,一股浓烈到让人头疼的花香袭来。沈叔笑道:“这月季开得真好啊,娇艳欲滴的,一看就心里舒坦。”
辽东苦寒,许多娇贵的花花草草都活不下去,只有生命力顽强的月季活得热烈,是以许多院子里都种了月季。
不过季松本来就不爱花花草草,此时更没心思去赏花赏月,望着门口随口敷衍:“确实开的好,深秋了还开着。”
正巧季怀义带着张大夫进来,季松几步走过去,拽着张大夫的胳膊就往屋中走:“怎么来得这么慢……快来!”
张大夫被他拽得不住踉跄,沈叔目光落到了月季上。
月季径有三尺,其上花朵繁密硕大,只有一点——
花朵上的花瓣没了大半,还连在花萼上的几片花瓣也没精打采地打着卷儿。
分明一副破败模样。
季松居然连月季残败都没注意到,就这么轻易地被他给绕了进去……
沈叔心情越发沉重,转身跟到了屋中。
沈禾静静昏睡在床上,被子严严实实地压在身上。
离床三尺处,黄铜炭盆熊熊燃烧,碳块不时劈啪作响,可沈禾依旧冷得瑟瑟发抖。